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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8、第五十七章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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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她說, 沒有。

初衍知道, 他是故意的。

故意讓她耗在這裏。

故意讓她看不到光。

就這麽磨著她,直到她再也無法忍受……

初衍從水裏起來,扯過浴巾草草擦了身體,然後取過衣服。她住在這麽白的房子裏, 身上卻是一件黑色的寬大t恤。

是他的?初衍不由湊近聞了聞,沒有任何味道。

女人帶著她重新回房間。

初衍邊走邊問。

“這裏有書嗎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那應該也沒有電子產品之類的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那我幹什麽呢?坐著發呆嗎?”

女人打開房門,一臉認真:“您請便。”

初衍:“……”

房門又被鎖上了。

初衍在房間中央坐下, 她看著周圍, 又低頭看自己身上的黑色t恤,凝神半晌,慢慢躺倒在地板上。

現在是夏天,地板卻仍泛著涼意。

她就那麽不聲不響地躺著。

沒多久,女人就進來了, 她把一條毯子蓋在初衍身上。

“你幫我跟他說一聲。”初衍輕聲道:“鎖著我可以, 但至少……給我弄點東西玩吧。不然等不到他過來我就瘋了,那沒意思。”

女人楞了一下,默不作聲地出去了。

初衍裹緊毯子,輕輕閉上眼。

她又睡著了。

後來初衍想,自己可能是想多了, 萬一他壓根沒有要過來的意思呢?他說不定就是盼著她瘋呢?

可不管怎樣,等她一覺醒來,身邊放著幾本書,還有紙筆。

天暗下來了, 初衍爬回床上。

她可以看到海平面,太陽無聲落下,雲層像被燃燒著,塗抹上大片漂亮而熱烈的色彩。

在最後一絲光消失之前,初衍默默鉆回被子裏。

她想起小時候。

家裏沒人,她最愛做的游戲就是躲進被子裏。眼前什麽都看不到的時候,聽覺就會格外敏銳。窗外的任何聲音都逃不過她的耳朵。

可現在,耳邊什麽聲音也沒有。

她聽不到海浪聲,聽不到風吹過的聲音,聽不到人聲,什麽都聽不到。

這房間就像一個密不透風的牢籠。

她磨牙,大聲呼吸,手和腳在床上拍打,企圖弄出點聲音來。

沒多久又放棄。

最後初衍蜷縮起身體,張開嘴狠狠咬住手腕,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的黑色。

這時候初衍漸漸發現,他其實挺了解她的。

知道她的弱點,所以才能那麽穩準狠地擊潰她。就像四年前她對他做的那樣。

她也曾讓他崩潰吧?

初衍發怔地看著,可她其實什麽都看不到。

舌尖嘗到血的味道,她卻不覺得疼,只咬得更深,更狠。

或許。

他是真的想殺了她。

天快亮的時候,初衍鉆出被子,這樣想道。

**

檀苑。

書房裏,遲野坐在椅子上,他面前,是兩臺大屏顯示器。

屏幕上是雪白的房間,一個穿著黑色長袖的女人在床上看書,她看的很慢,好久才翻一頁。

這幾天她一直是這樣。

白天在地板上睡一覺,然後上床看書,等天快黑的時候鉆進被子裏,第二天才出來。好像已經養成了規律。

只不過她又瘦了,臉色總是很蒼白,還很怕冷,一定要人拿長袖長褲給她。

遲野眼裏沒什麽情緒,心不在焉看了一會兒,然後關掉顯示屏開始處理公事。

那年他離開海城出國,和賀藍用了短短四年時間,建立起龐大的商業帝國。這四年很苦,如果沒有對她的這份恨撐著,他或許已經死了。

他活著回來,就是為了讓她生不如死。

**

初衍開始在紙上計日子。

天空每黑一次,她就在上面畫一個叉。叉畫膩了,她改畫圓。

然後,十天過去了。

她看完了兩本書,卻發現自己什麽都沒記住。

白紙上叉和圈各占一半。

最開始那幾天,初衍心裏總抱著一絲期待和忐忑。她覺得遲野應該會過來,他沒道理把她關在這裏卻什麽都不做。

可他一直沒出現。

或許也再不會出現。

她開始絕望。

同時又覺得匪夷所思,她無故消失這麽多天,他就不怕江致報警嗎?

這十天裏,她精神變得很差,即便在白天也無法入眠,往往只是一動不動地閉眼躺在那兒幾個小時。夜色降臨,她躲在被子裏整夜睜著眼。

手腕上傷口不少,都被遮在長袖裏,沒有人發現。

初衍沒有流過淚。

她只是不懂他。

這就是他想要的嗎?不聞不問,讓她的生命在這裏耗光。

小野,你在想什麽呢?

……

這天,初衍照舊躺在地板上休息。

她沒有睡意,閉著眼聽自己遲緩的心跳聲。

然後,她聽到門被打開了。

腳步聲傳來。

那不是她熟悉的聲音……

初衍藏在毯子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。

她感受到他冷冽的眸光長久停留在自己身上。

靜默了幾分鐘,初衍終於忍不住睜眼,意料之中撞進他沈冷的雙眼。

她在他的目光裏坐起身。

“你跟他們說想喝酒?”

沒想到遲野第一句話會是這個,初衍怔了一下,緊接著點頭,聳肩笑道:“恩,饞了。”

更沒想到遲野聽完後點了點頭,淡淡說了句:“那走吧。”

初衍一楞,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這是要帶她去喝酒。

她好久沒動靜,遲野不耐地皺眉,“又不想喝了?”

初衍忙搖頭,頓了幾秒說:“我躺太久,腿軟站不起來。”

遲野冷冷瞥了她一眼。

初衍無辜地擡眸。

然後他轉身出去了,再回來的時候身邊多了輛輪椅。

初衍:“……”

房子裏安了電梯,他推著她走進裏面,初衍註意到上面的數字,才發現這房子原來有四層,外加一個地下室。

他按的是負一層。

電梯門打開,她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酒窖。不遠處鋪著厚實柔軟的地毯,上面放著矮桌和沙發。

遲野推著她過去,初衍自覺地從輪椅上下來,靠著沙發坐下。

他去挑酒了,沒多久就帶著一瓶回來。

濃烈的酒香彌漫在空氣中,是很烈的酒。

初衍拿起杯子,覺得這一杯下去自己應該就會醉。

其實,她有四年沒碰過酒了。

說想喝酒,不過是閑著無聊,誰知道他會過來。

遲野坐在她對面,面不改色的喝下半杯。

初衍放下酒杯,輕聲說:“我還以為你不會來。”

遲野把玩著杯子,並未說話。

“小野,你這麽恨我嗎?”

初衍眸光停留在透明的酒液裏。

“恩。”

“那你要我怎麽做,一輩子都在這房子裏嗎?”

遲野在這時擡眼,他笑了下,“這兒不好麽。”

初衍說不出話來。

她怔怔看著他,像看著一個陌生人。

這裏不好嗎?

這裏好嗎?

沒有光的房間,聽不到任何聲音,她日日夜夜無法睡去……這裏好嗎?

初衍閉了閉眼,喝下一口酒。

胃裏立刻火辣辣地燒起來。

遲野沒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,他聲音更輕,也更冷,“很痛苦?忍受不了嗎?可拜你所賜,這四年,我每天都是這麽過的。”

“現在,也該讓你嘗嘗痛苦的滋味了。”

遲野收起笑容,看著她,仿若地獄裏最絕情的審判者。

初衍緊緊攥住杯子,一股冷意從心底湧起,讓她渾身發抖,想大叫,想痛哭,想告訴他她有多麽疼……可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,因為他已經不在乎了。

四年能磨光一個人所有的愛,只留下恨。

也能摧毀一個人所有的堅強和偽裝,只留下脆弱。

……罷了。

初衍無所謂地笑笑,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,說:“這酒不錯,我能常下來嗎?”

她沒有任何反抗,從容接受的模樣讓遲野下意識皺起眉,但他很快壓下心頭那股悶窒感,冷冷道:“隨你。”

初衍點頭,對他彎起唇。

似乎在說,謝謝你。

遲野看著,莫名胸口又是一窒。

**

那以後初衍總會在酒窖喝酒。不知是不是他的意思,沒有人限制她留在這裏的時間,於是她常在酒窖一躺就是一天。

她重新開始喝酒。

一開始吐的很厲害,後來就不會了。

可是越喝,意識越清醒。

心裏也越痛。

她重新想起很多事。那是這四年裏被她刻意塵封起來的,關於他的往事。

他曾在暧昧的天光裏吻醒她,曾耐心地給她煮湯,也曾在夜深時帶她上獅山看風景;曾抱著她安穩睡去,曾為她在耳根紋上藍痣,甚至……他求過婚。

他們有過很多很多曾經。

如今卻變得很模糊,不知是時間太久,還是她記性太差。

她沒騙他,這四年,她其實很想他。

可是他對她只剩下恨了。

冰涼的酒滑入喉間,初衍緊緊閉上眼。

她想哭,卻哭不出來。

眼眶幹涸,原來,她早就忘了流淚的感覺。

又一次醉倒在酒窖裏。

恍惚中,她好似生出了幻覺。

站在她面前的那個人,穿著黑色t恤,頭發很短,斷眉冷冽地勾起,邪佞又囂張。

小野……

她突然哭起來。

她伸出手,想抓住那抹幻影。

可無論怎麽努力,撈中的只有空氣。

“小野,不要走……”

忽然,那身影似乎真的不動了。

初衍死死攥住一片布料。

耳邊傳來一聲模糊不清的低語。

緊接著,腰被人攬住,身體淩空,有抹熟悉又陌生的溫熱落在唇上。

牙關被抵開,她的身體深深陷入沙發裏。

衣服散落了一地。

淚眼模糊中,初衍睜開眼。

她看到他線條淩厲的下頜,看到他暗啞的黑眸。

淚水沿著眼角滑落。

她驀地伸手抱住他的脖頸。

撕裂的疼痛從身下傳來,她緊緊咬住牙,額角疼出冷汗,卻連哼都沒哼一聲。

“小野……”

她低叫出聲,身體宛若漂浮在海面上,只能把他抱得更緊,更緊……

緊到再沒有什麽能將他們分離。

作者有話要說:晚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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